文／高玲玉

第一次看到竣傑是在他四歲的時候，那時他已經身經百戰，不但已在台灣做過雙眼眼癌的治療，包括摘除一隻眼睛，並已轉戰到日本的醫院。

初次的見面至今仍令我印象深刻，竣傑就像一隻不安的無尾熊，緊緊勒住爸爸的脖子，臉上露出十分驚恐的神情，我立刻意識到他的不平靜及充滿磨難的過往，雖然他只有四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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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他慢慢長大，從幼稚園、小學，病情穩定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，他也愈來愈懂事，甚至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、穩重，雖然大部分時間他都是沈默的。包括他的父母、我們大夥都以為最惡劣的時刻已經遠離了。然而去年年初，另外一個癌症再度出現在眼眶後方，並且生長快速，我不知道可以用什麼方法安慰他及他的父母，安慰的言語顯然是多餘、無謂的，反倒是他安慰了所有的人。

他在接受化學治療的時候，寫了一封信給我。上面寫著︰「抗癌大作戰…其實癌症並非那麼可怕，只要努力，配合醫師的治療，一定可以好起來。在我小時候，也曾經得過一次，雖然這一次又發現惡性腫瘤，可是，並沒有放棄，雖然療程中，會吃一些苦頭，可是，我告訴自己，不能因為動一次手術，或打一支針就喪失信心。」「至今，我已經動四次手術、一次化療，也拍了幾次MRI（磁振造影），接下來，我還要做十一次化療，我知道我一定要克服心中的恐懼，讓我繼續努力下去的！」「生病是無法預知的，一旦生病了，就要努力的克服它。這是我要努力的目標，我一定要加油！我一定要努力下去！」「呼！終於做到第四次，雖然白血球一度降到只剩二百五十，還打了好多支白血球生長素。後天就要進行第五次化療了，真希望不要吐得很嚴重。」看完他的信，深深覺得，遭受苦難的小孩總是成熟到令人心疼。

（本文作者為台北、林口長庚醫院眼科主治醫師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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