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亮亮

佑佑（化名）是一個4歲大的活潑小男生。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，他就因為做過很多次的化療，所以沒有頭髮。病歷上的診斷是神經母細胞的惡性腫瘤，發現時，已是末期了，且已轉移到全身的骨髓。

我會對他的印象很深刻是因為他的多話、潑辣與好動，第一次見面時，我身上帶的「海綿寶寶」圖案的筆就被他搶走，而且他怎麼樣都不肯還給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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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因為癌細胞轉移，他有時會抱怨腳痛，有時候會抱怨肚子痛，每次我去看他的時候，他都像一條蟲一樣，扭來扭去，不讓你摸肚子，也不配合你為他做的身體檢查。有時候還會要求先陪他玩撲克牌，才肯受檢。但那時的佑佑雖然是光頭，但是他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，他的任性與蠻橫，總讓人又好笑又好氣。

後來我換到別的單位了，好久沒有看到他。好幾個月後，才在晚上值班時遇到他。但他變瘦了、臉色也變暗，整個人虛弱地躺在床上，衰弱地像是可以沉進入床裡面。

他用大大的眼睛看著我，沒有力氣，再也不會搶我的筆。他的媽媽、爸爸和弟弟在他的病床邊，圍成一桌，吃著麥當勞，但是剛做完化療的佑佑卻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，睜著亮亮的眼睛，不太動，也吃不下，而且他一吃就吐。

這是我在兒癌病房裡，最不喜歡看到的畫面，你看到你的病人只在幾個月的時間就瞬間凋零、衰弱。你總是難以理解上天為什麼要讓這麼小的小孩受到這樣的折磨？他不是應該跟他弟弟一樣快樂地吃著麥當勞嗎？

後來他因為右半邊肢體整個沒有力氣，照了腦部電腦斷層，發現癌細胞已經轉移到左大腦。片子上看到有一個明顯的大腫塊，惡劣又囂張地佔領他的一半左大腦，甚至壓迫到腦室，腦的中間線整個偏移到了右邊。媽媽一看到電腦斷層就哭了，眼淚止不住。隨即他也轉到了加護病房治療。

之後，我曾在來往醫院的交通車上，看到一個光頭男孩的背影，咯咯地笑，在車上跟媽媽玩。當時我興奮地想上前打招呼，以為佑佑的病情終於好轉了。但後來才發現我認錯人了，他只是一個也沒有頭髮的小男生。

我真希望佑佑和那個小男生都能跟其他孩子一樣，可以健康快樂地長大。（作者為醫學生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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