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亮亮

急診外科滿常遇到一些跌倒或割傷的小朋友。

曾經一個小女生撞破下巴，媽媽本來幫忙抓住掙扎的小孩，後來看一針一針刺在孩子的皮膚裡，真的受不了了，不敢再看下去，於是走到縫合室外面，結果一失神就暈倒在爸爸身上。雖然很快就清醒，但還是待在外面不敢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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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著又來了一個9歲的妹妹，跌倒撞到階梯，破了一道傷口。她一聽說要縫合，開始大哭。當我把情況回報給主治醫師聽，並詢問他是否要開一些止痛藥？主治醫師冷冷地說：「那邊已經有人快死了，止痛藥可以晚一點開。」接著主治醫師趕緊先進去處理一個因從高處跌落重大傷害的病人。

聽到這句話的當下，我突然有一種奇異的感受。這位小朋友還可以大哭，還可以大叫說「不想縫傷口」，可是她也還只有9歲，傷口處理好之後，一切又美好地恢復正常。

我卻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，只急著想要為她開一顆止痛藥。但在急診室的另一頭，有人忙著CPR（心肺復甦術）；有病人剛剛才結束他60歲的生命，停止呼吸了，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同時永遠地靜止了。

等待就醫的病人們臉上都出現不耐的表情，但我的心裡突然這麼想著，急診必須學著去處理最重要的急救行為，但無法去在意每一個病人的臉色，因為這樣做，會忽略掉更加危急、重要的病人。

剛踏入急診領域的我，總是會想要急著去討好每一個病人、做好每一件事，但此時，我卻突然不這麼想了。

如果可以的話，我多想握著那9歲小朋友的手。慢慢地告訴她：「妳不要再哭了，乖乖讓我們縫合好傷口。妳知道，妳可以健健康康，這麼有力地拉著醫師的手說：『我不要縫傷口』，是一件多美好的事？不過，阿姨知道妳不會懂的。」

所有事情在死亡面前都顯得如此渺小、微不足道。如果還可以美好地恢復如常，又有什麼好害怕？

曾有一齣描寫外科醫師的韓劇這麼說過：「可怕的結果是病人已經死了，無法死而復生。對我們，只是瞬間，對他們，卻是永遠。」

（作者為醫學生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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